月饼味的粽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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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龙文章×孟烦了】茉莉柑橘薰衣草

“不去!小太爷打死也不去!”孟烦了死死扒着防炮洞的门柱子,龙文章在后头抱着他的腰,试图把人撕下来。

“烦啦,很快的,我保证,”龙文章手上忙着使力,嘴上还不忘哄人,“又快,又舒服……”

“我喊人了啊,我真喊啦,”孟烦了说着便扯起嗓子,“不辣锅,救命啊!”

不辣从交通壕里探出头,活像一只土拨鼠,“烦啦,你就从了团长啰,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。”

“墙头草,下去!”孟烦了咬牙切齿,不辣便原路缩了回去。

“兽医!郝兽医,有人要动你的伤患啦……”孟烦了换了个目标,不远处的郝老头择着草药头也不抬,“烦啦你伤早好了,是该洗洗了。”

“就是,”龙文章说,“你和你那窝睡得串味儿,狗肉都闻不下去了——丧门星,把他手掰开。”

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干嚎,孟烦了终于和门柱子分道扬镳。龙文章扛起他便往一个装满了水的汽油桶走去,对方在他肩膀上不死心的拳打脚踢:“你大爷的死啦死啦,放我下来!”

龙文章不为所动,把人囫囵地扔进了桶里。孟烦了呛了水,咳嗽着在桶里扑腾,溅起的水花把龙文章新换的衣服打得透湿。

“烦啦,”龙文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神色认真,“你再闹,就只有去下头的怒江边上洗了。”

孟烦了闻言立刻收敛了动作,对岸的日军虎视眈眈,要是洗澡的时候挨了对面的枪子儿,炮灰们编的悼词能有多精彩孟烦了不敢想象。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不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替自己哭丧的画面,“你穿着一条裤衩,洗着澡唱着歌,那丧天良的日军就把你狙了啊……”

孟烦了甩了甩头,蹲下身浸在水里,只露出大半个脑袋。他张嘴在水面上呼噜:“小太爷要香皂。”

龙文章在怀里掏了掏,摸出小半块不成形状的香皂头,“拿去。”

孟烦了接过,闻到一股劣质的茉莉香味,立刻便想到龙文章拿去给军需官小老婆那块。

“不要,熏得慌,”孟烦了把那香皂扔回去,“就拿热水泡泡也成。”

“你那头发都打缕了,热水泡有什么用?”

“就不要,拿走拿走。”孟烦了在桶里左闪右躲,像条滑不溜湫的鳝鱼。

龙文章没了耐性,干脆薅着他的头发把人按在桶沿上,另一只手拿着香皂往他头上身上招呼。打了大半块香皂头,孟烦了身上连个泡都没起。

“我说狗肉怎么不睡你窝,”龙文章搓来搓去,“就是苍蝇来了这也得绕道走。”

“那您也别睡啊。”孟烦了蔫哒哒地趴在桶沿上,他眼睛被皂水刺激得有点发红,龙文章便拿衣袖给他擦了擦。

  

洗完三轮,龙文章堪堪满意。他把人扛回防炮洞,放在床边上,拿了件外套给他擦头发。

“怎么不说话?”

“……整我一身香精味儿。”

龙文章凑过去闻闻,“不冲啊,挺香的。”

“扯淡,能有军需官的小老婆香?”

龙文章停下手上的动作,他突然笑起来,“烦啦,你吃醋啦?”

“醋你大爷。”

龙文章掰过孟烦了的脸和他对视,神色笃定,“你就是吃醋了。”

俩人就这样瞪着眼睛较劲儿,片刻过后,孟烦了败下阵来。他自暴自弃往床上一倒,“得嘞,小太爷就是醋了,怎么着吧。您给她一整个的,到我这里就剩个边角料……”

龙文章也跟着倒下,他伸手抱着孟烦了的腰,把脸埋在他的胸口,瓮声瓮气地说:“别介啊,今晚我陪你睡好不啦。”

孟烦了不说话,龙文章把手收得更紧,“明晚和后晚也陪你睡,满意啦?”

他们贴的很近,孟烦了恍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龙文章的胸腔中跳动着共鸣。

“谁稀罕……”他张嘴就要损人,一旁的狗肉屈尊降贵地跳上了这张它之前从未赏脸光顾的床,把孟烦了刚起了个头的话一股脑砸回了肚子里。

孟烦了捂着肚子一个劲儿抽气,龙文章幸灾乐祸地嘿嘿直笑,他就着这个姿势揽住一人一狗,“好狗肉,乖狗肉……”

克虏伯充满期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:“团长,今天打一炮不啦?”

龙文章心情颇好,“打一炮?抠抠搜搜的做什么?三炮啊——秋高气爽,三阳开泰!”

克虏伯喜出望外,颠着就往那放战防炮的坑道里去,祭旗坡与南天门的每日炮仗立刻便打响。

炮灰们熟门熟路地蹲进防炮洞里,龙文章扯过被子把孟烦了兜头罩住,免得落下来的尘土搞脏他刚洗干净的副官。

炮弹在阵地上接连炸开,孟凡了在被子里扭来扭去,龙文章按住这头跑了那头。狗肉跟着起哄,打地鼠一样地去扑孟烦了挣出来的手腕脚踝。

龙文章暴躁地把被子一掀,扯过孟烦了摁在床上,低头同他接吻。炮火声还在持续,破了个洞的屋顶簌簌地往下掉落泥土和石块,管他什么刚洗过澡,龙文章伸手就去扒孟烦了的衣服。

扒到一半,他又突然想起什么,“狗肉,去!门口守着。”

等到今日的炮火交流结束,防炮洞里的动静也平息下来,龙文章掸着孟烦了头发里的灰尘,皱起眉头,“下次我给你搞块整的香皂来。”

“不要茉莉香的。”孟烦了懒得动弹,龙文章便把他塞进被窝里,起身去巡查阵地,“成,不要茉莉香的。”


等龙文章再搞到一块香皂已经是几个月后。

“我日他仙人板板!是一箱子洋皂!”张立宪摘下头盔抹了把脸,他半毁了容的脸上虬结着沮丧和愤怒。

龙文章拿起一块,扒开花里胡哨的包装纸闻了闻,顿时乐了:“烦啦!你要的香皂,柑橘味!”

孟烦了在一旁有气无力地冲他竖中指,“天地良心,小太爷可没要这个。”

“那怎么办?”龙文章没骨头似的直往孟烦了身上靠,拿脸去蹭他的肩头,“你不要这个,我又身无长物——只能卖身给你,将就着收了?”

“我们烦啦是你一块破香皂就能拐走的?”不辣伸出几根乌漆嘛黑的手指头,“起码要四块嘞。”

“你他娘比的是个三啊!”孟烦了抓起香皂掷过去,正中全民协助的后脑勺。

“怎么了?”全民协助慌里慌张地抓着一杆卡宾枪转过头来,发现众人眼观鼻、鼻观心,一个个岁月静好无事发生。

“瘪犊子玩意儿,净欺负老实人,”唯有迷龙为他的异国弟兄说了句话,他伸手一指,“我都看见了,丧门星扔的。”

“迷龙你个丧天良的!没道义啊!”丧门星背着他的红缨刀在二楼的环形回廊上蹿下跳,全民协助抱着一大堆香皂扔手雷似的挨个投掷。炮灰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,精英们则瞪大眼睛看着这出闹剧。

龙文章靠着孟烦了的肩头,缩在角落里哼哼直笑,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灰败,但眼睛依旧很亮,油尽灯枯回光返照的亮。孟烦了看他像一根即将烧完的劈柴,便伸出手推搡他:“你刚才说的卖给我,真的?”

龙文章发了一会儿呆,才如梦初醒地说,“真的,这回不骗你。”

“狗肉,过来,”孟烦了拉着龙文章的手,搭在毛茸茸的狗爪子上,“你向它发誓。”

“……我发誓。”龙文章说,于是孟烦了安下心来。

在日军的下一波攻势发起前,俩人揣着香皂摸到了三楼的喇叭口,龙文章又来了的扯淡的兴致。

“竹内我的乖孙子诶!很久没洗澡了吧!衣服也没得换!身上都沤霉了?实在对不起!为表歉意,南天门搓澡堂今日开张啦!美国进口香皂!保证把黑心窝子都给你搓亮堂!人走之前总得讲究个体面!体面明白吗?体面就是——”龙文章把话筒递给孟烦了。

“老子日你个瘟丧的仙人板板!”

他学张立宪的骂人话青出于蓝,最后一句在东西两岸的山谷间久久回荡。孟烦了后知后觉地想,希望家父没有听清这句有悖老孟家教诲的豪言壮语。

对岸炮窝里蹲着的克虏伯有了新的素材,他拿起一颗炮弹,在弹身上写下“日你仙人板板”。

太阳升起又落下,大雾聚拢又消散,时间像山下的江水一样流淌,直到把所有人的希望都磨成粉。

树堡里只剩下最后十来个活人,虞啸卿还是没有打过来。

“它叫小醉……”张立宪握着一颗手榴弹,神色恍惚,完好的那半张脸上呈现出做梦一样的温柔。

孟烦了汗毛倒竖,连滚带爬地远离他,往龙文章那边靠。他的团长靠在沙袋上,正摸索着那支柯尔特。

经历了刚才这一出,孟烦了看谁都像要寻短见。抬手抢枪是个太费力气的活计,他干脆一口咬在龙文章的手臂上,但连个皮都没蹭破。对方转过头来看他。

“不许寻死,”孟烦了说,“你卖给我了。”

“嗯。”龙文章说着,把最后三颗子弹装填进去。周围的炮火声愈演愈烈,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在接近,龙文章举起枪,对着门口的方向。

来人是虞师主力团团长海正冲。


他们孑然一身地回禅达,把没了弹药的武器全都扔在南天门上。西线的战事还在继续,管他还要打多久,还要死多少人。孟烦了心里很轻快,属于川军团的仗已经打完了。

迷龙像个色鬼一样急不可耐地扎进他老婆的怀里开始嚎。门口的高射炮一刻不停地瞄准射击,日军的轰炸机被打得发了狠,带着同归于尽的架势冲将下来投弹。

高射炮的卡车开始撤退,迷龙家现下便完全成了被这炮台殃及的池鱼。

“跑什么?打啊!”迷龙手里提着一支先前顺来的枪,对着炮手的脑门猛戳,孟烦了摸遍全身上下,只从兜里翻出来一块半化了的香皂——龙文章给他那块,柑橘味的。

他福至心灵地扔将出去,“啪”地一下,正中那炮手的后脑勺。对方晃悠着倒下了。

迷龙急了:“人都给砸晕了,现在咋办?”

“凉拌!”孟烦了夺过那炮手的配枪朝天打了一发,“都给我回去——临阵脱逃,格杀勿论!”


“长本事了,”龙文章绕着被五花大绑的两人转来转去,“我前脚刚走,二位后脚就敢阵前威胁军官……哦,还打人。”

“他逃兵……”迷龙挣扎着辩驳,被龙文章一枪托砸在头上,“让你说话了?”

孟烦了很是识趣地盯着自己的脚尖,一言不发,龙文章偏就挑他问话,“烦啦,你说,怎么回事?”

“他要跑,我把人打晕了,”孟烦了低着头,“我说……逃跑格杀勿论。”

“格杀勿论?打仗打昏头了?”龙文章在他头上也来了一下,“知道师部现在怎么说吗?”

“能怎么说?老子大不了不干了!”迷龙嚷叫到。

“那恭喜你,和钧座们想到一块儿了,”龙文章皮笑肉不笑,“阵前违逆,功过相抵——虞师容不下你了,脱了这身皮滚回家奶孩子去吧!”

迷龙愣在那里,片刻之后,他突然发疯似的挣开了绳索,“瘪犊子玩意儿,老子不奉陪了!”

他这样吼着,向门口奔去。孟烦了看见一条终于自由了的猎犬,迷龙不顾一切地奔向家的方向,这让孟烦了有些羡慕。

“你怎么说?我的副官。”

“仗就要打完了,往后的事和炮灰团不相干,”孟烦了看着他的眼睛,“你说过要带我们回家,记不记得?”

于是他们回家。丧门星背着他兄弟的骨殖,不辣带着他的日本大宝贝。

一行人从四川到湖南,湖南到上海,再辗转到北平。到处都是炮火的痕迹,在这痕迹上春苗丛生。

他们每到一处便落下一两个人,直到最后,就剩下龙文章和孟烦了,还有忠心耿耿的狗肉。

北平的胡同对于孟烦了来说已然陌生,他和龙文章在巷子口的小吃摊坐下,“老板,来两碗豆汁儿,一碗加辣!”

孟烦了把辣的那一碗推给龙文章,看着对方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喝下半碗。

“我们什么时候回禅达?”孟烦了问。

“这豆汁儿跟馊了似的,”龙文章咂着嘴,“我以为你想留在北平。”

孟烦了隔着桌子踹他一脚,“魂都落在南天门了,北平这地方您真呆得住?”

“是该回了,”龙文章想了想,“你爹妈还在迷龙家里呢。”


等他们回到禅达,发现迷龙这家伙勾搭着柯林斯,在街头开了一间洋货铺子。

“这可是美国进来的好货,”他们进去的时候,迷龙正抓着一个紫色的纸盒跟人推销,“叫那什么……来着。”

孟烦了接过来,看了看上面的英文标签,说,“薰衣草精油皂。”

“甜腻腻的,”龙文章闻了闻,皱起眉头,“一个草它长这么腻乎做什么?”

孟烦了白他一眼。

“可算回来了,”迷龙给他们一人一个熊抱,“烦啦就留下帮忙照看下铺子好啦?我得回家带我儿子。”

“那我做什么?”龙文章看着铺天盖地的美国鸟语,惊觉自己不幸沦为一个文盲。

“你负责照看狗肉。”孟烦了说。


—end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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